（短篇小说 字数6700）
邂逅鬼门关
一
那是市郊一片被芦苇遮蔽的泥滩，珊珊一脚高一脚低地向湖泊深处挺进，死神正狞笑着迎接她的到来……
她才二十二岁，但似乎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。蓝天上飘浮着几朵白云，风和日丽，这世界显得比往日更加靓丽，活着多么美好啊......珊珊以无限留恋而又悲伤的眼神再次环顾了一下天地，然后毅然往下跨出了一大步。冰冷的湖水没过了头顶，涌向口鼻、灌进胸腹，她呛了一下，喝了几口水，然后感到一阵极度难受的窒息……
突然，一只有力的大手揪住了珊珊的长发，把她拉出了水面。她感到阳光那么刺眼，顿时晕了过去……
醒来时，姗姗发现自己趴在泥地上，头垂在堤岸旁边，那只手正在拍打自己的脊背。她已吐出很多水，但那只手还在不停地拍打，而且很用力，好像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拍出来才甘心似的。她心中生出一股怨气，猛力一翻身，抡起一脚将那人踢翻在地。
“你……干吗踢人？”
她大口喘着气、瞪着他。
那是一个身高体瘦的小伙子，散乱的头发遮住了眉眼，因此没法看清他的全貌。等缓过劲，她恨声问道：“你是谁？为啥不停打我？”
“真是狗咬吕洞宾，不识好人心！”他看了一眼湿衣裹住而显得曲线玲珑
的身体，别转脸反问道，“你为啥要自杀？”
“关你什么事？”
“对啊，关我屁事！”小伙子站起身，拉了拉湿漉漉的衣服，抖了抖腿上
的淤泥，转身顾自离去。
珊珊也想站起来，但一用力，小腿肚一阵抽筋，痛得她大叫一声，又晕了过去……
二
冬冬坐在公安局审讯室的条凳上，一脸沮丧。年纪轻轻的他对这种地方并不陌生，这次算是他的二进宫了。
“那个女的是谁？”
“不认识。”
“她为啥要自杀？”
“不晓得。”
“你到那里去干啥？”
冬冬没有回答。
主审警官拍案而起，厉声喝道：“你给我放老实点，刚刑满释放，又企图作案……”
冬冬感到自己真够倒霉的。干吗要去救她？救上来就算了，她怎么会大叫一声又晕了过去？打完电话自己应该马上离开，干吗要傻乎乎地等救护车过来？而警察怎么也来了？他看着她被抬上救护车，自己却被推进警车，脑子一直是晕乎乎的…… 想来要自杀的人肯定有自己的理由，黄泉路上多个伴是件好事嘛！全让自己搞砸了，如今惹来一身是非、百口莫辩，还搅乱了自己的最终计划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，有人进来说：“她醒了，承认是自杀，被他救上来的。”
警官点点头，在记录纸上写了几行字，然后说：“你今天做了件好事，我记下了。”他说完站起身、挥挥手，放冬冬走了。
三
侄女雪白粉嫩、圆嘟嘟的小脸一直在珊珊眼前晃动。她是哥嫂的掌上明珠、奶奶的心头肉，而自己却把她害死了……
侄女才三岁，那几天，因为感冒没送幼儿园，留在家中让奶奶照顾。在商场当售货员的珊珊上中班，上午起床后，看见母亲正给侄女喂药。药片在水中碾碎后很苦，侄女不肯喝，一挥手将调羹打翻了。母亲嚷道：“珊珊，快过来帮忙，我厨房还烧着火呢。把这粒药片碾碎哄宝宝喝下去。
”
珊珊走过去拿起药片，感到这样喂药太麻烦，灵机一动冲了半杯糖水，然后将侄女抱在腿上，哄她张开嘴，将药片放在她舌上，随后喂她喝了一口糖水，药片随糖水一块下了肚。珊珊很为自己简便有效的方法而洋洋得意。
第二天，珊珊如法炮制，但是大祸临头了。侄女喝下糖水后呛了一下，
突然梗直脖子、翻着白眼，脸色渐渐由白变青……珊珊惊恐地大叫起来，母亲从厨房赶来，见状唤了一声“宝宝”，浑身便像筛糠般剧烈颤抖不停。珊珊呆了一下，抱起侄女便冲出门外，母亲紧随其后，两人一路小跑，将侄女送进了附近一家医院的急救室。
不久，医生出来了，摇摇头对她们说：“太晚了……”
“医生，救救宝宝！一定要救活她……”
一个护士对她们批评道：“这么小的孩子，服药片哪能不碾碎？”
珊珊为自己贪图方便而惹下大祸，后悔得肠子都青了：“是我错了……”
“现在认错来不及啦！而且你们一错再错。当时，如果把孩子的双手平举，身体前倾，轻拍她后背，或者挤压胸腹，也许能帮她把药片咳出来。但现在，早没气啦！”
“宝宝死了？……”珊珊无法接受这个事实，巨大的恐惧使她也像母亲哪
样全身筛糠般颤抖起来。而母亲急火攻心，顿时昏了过去……
哥嫂冲进病房时，母亲已经醒了，正躺在床上吊针，珊珊陪在旁边。夫妻俩已见过女儿的尸体，这时显得痛不欲生。嫂子指着婆婆，眼中充满了怨恨，哭嚷道；“是你害死了宝宝！你还我女儿、还我女儿啊----”
“这……不怪妈……”
珊珊一脸痛悔地想解释，但嫂子完全沉浸在骤失爱女的悲痛中，哪里还能理会，哭哭啼啼了一会，被同样一脸悲痛的哥哥搀扶着跌跌撞撞离去了。珊珊想追出去，却被母亲拉住了。
“就让他们认为……是我的错。”母亲说着，禁不住老泪纵横，“你还年
轻，今后要和你哥互相帮衬着，不然，咱们这个家就散了……”
“不——”珊珊呆愣了片刻，哭叫着挣脱母亲的手，冲出了病房。她心里
恨死了自己，为啥要贪图方便？为啥一点不懂急救知识？…… 父亲早已去世
，母亲把他们兄妹俩拉扯大不容易，如果再让老人平白无辜背这个黑锅，自己还算是人吗？…… 多可爱的小侄女啊，自己平时疼她都来不及，怎么会亲手杀了她呢？今后还有何脸面见哥嫂？冤孽啊！……
珊珊流着泪左思右想，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。
四
三年前那场由自己引起的群殴事件，冬冬每次想起，心里便充满了悔恨。说少不更事是自己原谅自己，当时二十三岁，早已是成年人了……
冬冬母亲去世得早，父亲扔下他另行娶妻成家了，他是由外婆一手抚养长大的。高中毕业后，他没考上大学，在一家大型国企当运输队长的舅舅设法让他进厂当了驾驶员。冬冬先是开卡车跑运输，出事前不久，才调来开大客车。
那天刚过清明，真是阴错阳差、鬼迷心窍啊！
像往年那样，厂工会组织了一批职工到杭州疗休养，几天后，两辆大客车一前一后驶回上海。冬冬开着前面一辆车，后面的司机是师傅老路，一共载了厂里七八十名职工。
半路上，前面出现了一辆当地的客货两用车，慢吞吞地驶在两根车道的中间，或左或右。被迫减速的冬冬火冒三丈，屡屡按响喇叭，终于，那车让了一根道，冬冬超车时，头伸出窗外骂道：“作死啊？乡巴佬！会不会开车……”
俗话说：“忍一下，心平气和；退一步，海阔天空。”自己当时怎么就不
能忍一下呢？于是，事件发生了……
那辆当地车突然加速窜到大客车前面，然后横转车身挡住了车道。
冬冬吓了一跳，猛然刹住跳下车，愤愤然与对方争论起来。
对方是三个当地年轻人，为首的司机叫阿林。他们似乎是有备而来，先后下车围住了冬冬。
“你们想干啥？耍流氓吗？”冬冬有车上那么多职工做后盾，此时有恃无
恐。
阿林冷笑一声，大声挑衅道：“哼，上海小瘪三，狗眼看人低，跑到这里呈威风、骂山门来啦！”
“明明是你妨碍交通，有你这样开车的吗……”冬冬说着，突然觉得腰背
部挨了一拳，便出于本能反手抓住了那个袭击者。
阿林马上叫道：“上海小赤佬打人啦！”说着三人一拥而上，双方顿时扭
打起来。
车里的人见状，纷纷下了车，有的想助威，有的想劝架。几个人冲上去，先把架拉开了，然而谁也不买谁的帐，双方对骂起来。正闹得不可开交时，公路两旁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了许多本地村民，男女老少都有，有的手里还拿着棍棒、扁担等农具，嘴里大声嚷嚷道：
“上海人打人啦——”然后围了上来，不问青红皂白，对准上海人就打。
后面一辆大客车里的同事见此情形也下了车，大声喊着：“不要打架，有话好好说——”
冬冬发现事情闹大了，心里有点慌乱，马上一边自卫，一边息事宁人地喊道：“你们别打人，有理说理嘛！……”
但是对方根本不听，场面顿时一片混乱。本地人越聚越多，把后面一辆车的人也卷了进来。公路的交通完全堵塞瘫痪了。
刚刚在度假胜地享受了疗休养的上海职工根本不想打架，卷入进去纯粹是被迫无奈的自卫，面对那么多蛮横粗壮的本地人，许多人心里胆怯、感到大事不妙。一些男职工设法把年纪大的老工人和女同事先掩护上车……
冬冬的师傅老路求爹爹告奶奶地冲进人群，想救出自己的徒弟。但他个子瘦小，被几个当地人拎起扔进了路旁的沟里。老路呛了几口泥水，好不容易像只泥猴般爬上路面，但又被他们拎起扔了下去…… 如此几番折腾，老路在沟里晕了过去。当地人怕出人命，才把他捞起来，扔在了路边。
一些血气方刚的青年职工被激怒了，纷纷从对方手中夺过扁担和棍棒，一边还击一边组成人墙，试图带领同事们突出重围。无奈对方人多势众，起哄着轮番出战。到头来，他们每一个都挂了彩，不是被打得折了手就是断了腿……
后面赶到的当地人打不到上海人，就开始砸车，玻璃全被砸碎了，车身也变得坑坑洼洼的。车厢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玻璃碎屑，躲在车里的人只能抱头缩在座位底下……
公路上的车辆排起了密密匝匝的长龙，此起彼伏的喇叭声甚嚣尘上，一致表达着对在交通要道上聚众殴斗的违法行为极不耐烦的愤慨……
五
在出事地点后面约莫一公里处有一辆奥迪小汽车，里面坐了几位厂工会负责职工疗休养的干部。长时间一动不动的堵车让他们等得心焦，便叫司机小丁到前面去看看情况。二十多分钟后，小丁回来了。干部们看到他不由吓了一跳，他的额头流着血，鼻青眼肿的，衣服被撕破了，裤子露出了擦破皮的膝盖……
“小丁，你怎么弄成这样？”
小丁汇报说，他急匆匆赶到前面，看见厂里的两辆大客车被砸坏了，好多同事被当地人围着打。他想了解情况，但几个当地人一听他承认自己也是上海人，便冲过来打他。幸亏他机灵，才设法突围逃了回来。
干部们闻言十分吃惊，连忙打手机向厂部汇报，接着根据领导的意见向当地公安机关报了警。公安局的一位负责人在电话中说，已派执法人员赶往出事现场。接着他告诉他们说：当地民风剽悍，历史上曾出过不少抗倭勇士、抗日英雄，但也是盗匪出没的地方。改革开放后，地区发展不平衡，贫富差距拉大，近来发生过好几起以欺骗、讹诈手法进行拦路打砸、抢掠的案件。但这次聚众成百上千人，还是第一次……
干部们下车赶到现场时，已有警察站在外围向民众喊话。但人群庞大、嘈杂，里面根本听不见。一位警官了解到为首的是阿林他们三个人，便让乡村干部寻找他们的家属做工作。
一个工会干部踮起脚尖，正看到厂里的几个员工在里面被人围殴，不由心里一怒，便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，但马上就有人上前对他拳脚相加……
警官对一批被乡村干部带过来的妇女严肃警告道：“大家听好了，你们家里的男人，打伤人是要坐牢的，打死人是要枪毙的！还不快去劝阻他们……”
一直在旁边兴奋起哄看热闹的村妇们一下子被吓醒了，马上互相串联、惊叫起来：“别打啦！别打啦——”她们边叫边冲进了人群，并用自己的身体掩护着上海人，劝阻着她们的男人…… 事件居然很快平息了下来。
群体事件中，大多数人的心智几乎都是盲目的、随大流的，犹如被细菌、病毒传染的瘟疫，蔓延得很快，而往往又能迅速作鸟兽散……
先是清理现场、救护伤员，上海的员工有一大半受了伤，有些人伤得还不轻，当地人也有十几个伤员，好在还没死人。等交通一疏通，救护车便将伤员分别送到了上海的职工医院和当地的医院。职工医院顿时人满为患，全院的医生和护理人员都投入到紧张的抢救工作当中，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了……
在当地警察的协调下，厂干部跟村民们展开了谈判。当地人众口一词，都指证是冬冬挑起的事端，也是冬冬先动手打人……
中国社会历来有众怒难犯、法不责众的不成文规定。因此，身负重伤的冬冬百口莫辩，被警察用担架抬走了。上海的工厂被迫无奈答应了当地村民的条件：这次群殴事件由冬冬和工厂负全部责任；事件引发的所有损失都由工厂负责；工厂还必须承担受伤村民的全部医疗费用……
终于被允许离开后，余下的干部和职工都松了口气，心有余悸，恍若劫后余生。两辆玻璃全碎、车身千疮百孔的大客车只有一辆还能发动，但没人愿意在现场多呆一分钟，于是都坐上那辆还能发动的车，大车跟在干部们坐的小车后面，在村民们肆无忌惮的嗤笑声中，狼狈不堪地仓惶驶离了……
六
冬冬坐在床上，瞠视着墙上外婆的遗像，心里重又充满了孤独、无助的绝望…… 这是一间旧式里弄的亭子间，冬冬从小就生活在这里，与外婆相依为命。
突然，一阵敲门声将冬冬从恍惚中惊醒。“谁啊？”他心里有点纳闷，出
狱后，还从没有人来敲过这扇门。
打开门，冬冬楞了一下。门外站着的是珊珊，那个被他从水中救起的女孩，尽管她今天衣着整洁、脸容洋溢着青春的红晕，与那天脸色苍白、衣衫不整判若两人，但冬冬还是一眼认出了她。
“你来干啥？”他生硬地问。
“我来感谢我的救命恩人，不可以吗？”她说着不等邀请便进了门。
“不会又让警察来抓我吧？”他说着探头看了外面一眼，楼道里没有可疑
之人，便回进屋，疑惑地瞪着她。
“对不起，那天我哥误会你了。”珊珊在椅子上坐下，解释道，“我哥是
警察，我失踪了，他急着找我……”
哦，原来如此。他在床沿坐下，不客气地问：“那天，你为啥要自杀？”
她反问道：“你去那里干啥？那里冷僻、荒凉，但山清水秀，是个葬身的好地方。我猜想你也是去寻死的，对吗？”
他恼怒地瞪了她一眼，咕哝道：“关你屁事？”
她却调皮地一笑，说：“我今天把你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，晓得你做了冤大头、平白无辜坐了三年牢。不过你听说了吗？那三个肇事者后来因为打架抢劫，如今都还在监狱里呢。”
“真的？“
“我骗你干啥！”
“噢，总算老天有眼！”东东闻讯，顿时感到出了一口恶气。
珊珊反问道：“但是，你已熬到出狱，为啥还要寻死啊？”
“哼，你来就是想嘲笑我吧？”冬冬站起身，指着门口不客气地说：“你
给我出去——”
“干吗？别误会啦！”珊珊收起笑容，一本正经地说：“我是真心诚意来
感谢你的，你救了我的命，我也要来救你的命！你不许再动寻死的念头，听到吗？”
冬冬楞了一下，心里突然感到了一丝温暖…… 在冰冷的监狱里，他天天期盼着重新回到亲友们身边，感受人间的温情。但出狱后，他才知道，外婆因为伤心过度，病卧床上，不久前去世了；厂里因为那个群殴事件颜面扫地，还蒙受了很大损失，因此开除了冬冬的公职；舅舅为此也受到牵连，被降职处分；以前的女友在三年中已另结新欢；路师傅原本有气管炎，因为那次事件病情发展成哮喘、肺气肿，如今常常躺在床上；平时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几个年轻人，在那场群殴中都受了重伤，有一个还成了瘸子……
想不到，当时的一点年少轻狂、血气方刚，竟然给自己惹下了这么个大祸
，还殃及到这么多无辜的人，冬冬感到内疚，也感到无颜面对他们。
为了生存，他出去找过工作，希望能重新开始，但遭遇到的却是一连串的冷眼、冷语、冷面孔…… 他在深夜无眠时，痛苦品尝着世态的炎凉和无情，感到自己的前途是一片黑暗，心里便作出了结束此生的决定。于是那天，他在荒无人迹的湖边意外遇到了先他一步的珊珊……
他救了她，但反过来，他似乎也因她而得救。这大概是天意吧……
七
接下来，珊珊讲了自己的故事，说到小侄女被药片噎死时，她痛哭流涕
：“是我害死了她……”
冬冬默默扯了一张纸巾递给她，心里因同病相怜而感到两颗心正在慢慢靠近。过了一会儿，他问：“你打消自杀念头了？”
“嗯。”珊珊点了点头，说，“哥哥已经原谅我了，妈妈说没有我她也不
想活了。嫂子虽然对我怒骂：‘你害了一个还不够，还要害全家！’但哥哥说
，她心里其实也原谅我的无心之过了……他们正计划再生一个孩子。”
冬冬叹了口气，低下头说：“唉，你是没有自杀的理由，你有妈妈、有哥嫂……”
珊珊马上嚷道：“你也没有自杀的理由！咱们俩在鬼门关逛了一圈，如今能活着回来就说明，咱俩都命不该绝，懂吗？当然，我哥说了，要完全走出事件的阴影是需要时间的…… 其实，我的日子比你更加难过，天天面对家人，使我时时不能忘记自己是一个犯下滔天大罪的人，想起小侄女，我的心就会剧烈疼痛……”她说着，眼泪又涌出了眼眶。
冬冬心里不得不承认，相比之下，她的境遇确实比自己还要艰难些。想到这儿，他感到有点惭愧，身为一个男子汉，心理承受能力怎么还比不上这个在鬼门关邂逅的弱女子呢…… 他支吾着安慰道：“过去的事，就让……让它过去吧，要不，咱们一起……一起眼光朝前看！”
“这就对了！”珊珊破涕而笑道，“其实，我今天来劝你，也是寻求同情
、援助来了。我能理解你心里的悔恨，你也能体会我心里的痛楚，对吗？咱俩互相扶持着，慢慢走出这心灵阴影吧！”
“咱俩互相扶持？”冬冬看了一眼珊珊颇为娟秀的脸，下意识地将遮住半
边眉眼的头发向后一甩，露出也算帅气的五官，有点忐忑地猜测道，“你的意思，我们可以……交往？”
珊珊脸红了，恼怒地啐道：“呸，你别想歪了！刚从牢里出来，生活都还没有着落，谁会看上你啊？”
“骂、骂得好……”一句棒喝，让冬冬顿时自惭形秽，情绪一落千丈。
珊珊看了他一眼，转而认真地说：“你现在需要一份工作，我们商场正在招聘驾驶员，你明天过来试试吧！”
“真的？”
姗姗点点头。
“我不是做梦吧？”见她正儿八经的样子，冬冬连忙答应道，“好啊
…… 谢谢你！”
姗姗离去时，冬冬随她下楼送出门外，“明天见！”他向她挥着手，心里
不由对自己的人生腾起了全新的希望……